最近一篇討論農村網紅李子柒是不是文化輸出的文章，引爆了各大媒體對她的討論。除了李子柒外，筆者還關注了陸仙人。對，就是那位裹著化肥袋子在田間地頭走維密的那位小伙子。有趣的是，這兩個人在國內引起討論都是因為“墻內開花墻外香”。目前李子柒在Youtube上粉絲達到747萬，外國人稱她是“大廚、藝術家、園藝家”“自然女神”。陸仙人的設計在Instagram上被外國人吹爆，說他不僅是超模，還是“大設計師”。他們在國外大量吸粉，又在國內引起極大討論。

　　目前大家的討論主要有兩派，一派說李子柒講了中國好故事，是文化走出去的好案例。另一派則認為李子柒滿足了外國人對中國的刻板想象，如細眼、古裝等，尤其是向他們展現的是古老傳統的農村景象。

　　其實，他們之所以引起大家注意，原因真的很簡單，就是好看。愛美之心，愛看美之心，人皆有之。陸仙人的身材、衣品以及田間地頭做T臺的配色，李子柒歲月靜好的容顏、誘人的美食和田園牧歌的美景……美人、美物和美景，最直接地滿足了觀者的視覺享受。不論是外國的哪國人，還是中國人，不論是老粉絲，還是因為最近的討論而開始看李子柒的人，都會被直接的美所吸引。所以這是人作為一種具有審美性的動物而共通的東西。當我們都被李子柒美到，尤其是外國人也被美到時，理性會把我們從感官中拉出來去思考：美在哪？李子柒展現的農村人、農村景為什么會吸引我？

　　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，但凡有中國農村元素的東西，大家的評價往往會陷入兩個極端：農村要么是落后愚昧的，要么是詩和遠方。對李子柒的評價也是如此，一部分人認為她向外國人展現的是中國的落后和原始，另一部分人則對這種三時三餐、田園牧歌的“慢生活”心生向往。

　　兩種態度都是基于對“現代性”這個東西的參照。“現代性”以科技、資本等為核心要素，是一種工業化、城市化以及世界化的線性發展邏輯，而這一邏輯的建構者和話語權的掌握者是西方中心主義的。中國自近代以來，因衰老封建王朝之態，陷入落后挨打的困境，所以始終在以西方現代性為參照進行趕超。與此相對應，精耕細作、小農經濟的鄉土社會，就成了現代性的對立面，因此是落后的、需要城市化的。這一邏輯仍然在很多人的思維中延續，所以會產生第一種態度，即李子柒所呈現的農村生活是原始落后的。同時，在城市化進程中，當城市人陷入“成天瞎忙還不掙錢”“我比以前有錢，但是我為什么不快樂”等情緒中時，“現代性”的焦慮就充分暴露出來。于是農村的慢節奏成為人們“向往的生活”，甚至是想象。

　　其實，農村既不是落后的，也不只是田園牧歌，它是一個慢慢發展的綜合體——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生活方式，使農村成為一個相對獨立的田園，但也會讓農村帶有一定的封閉性；精耕細作給農民帶來算計的小農思想，但也塑造了農民的諸多智慧……很多人只看到李子柒歲月靜好、豐衣足食的一面，往往忽視了視頻中她砍竹子、采蓮藕、掰玉米等等辛苦勞作的一面。如果放大看，她的手是比較粗糙的，而且手指上有時帶有淤青。在一些視頻中，看起來十分文藝甚至瘦弱的李子柒，能夠提起一只大肥羊，還會猛剁豬蹄子。因此，李子柒最吸引我的，除了是一個安靜的美女子，更是蘊含其中的因勞作而得食的中國傳統農耕文化。再加上她還照顧著奶奶，這種傳統家庭文化又給視頻彼端的觀眾，帶來了溫馨的親情感懷。

　　很大程度上，李子柒吸引外國人和吸引我們，尤其是城市中的人，其原因是一樣的，就是這種農村美的“差異性”，或者說是“陌生化”。一些人認定的農村貧窮、落后的一面，在另外很多人眼里，恰恰是一種新的體驗和向往，尤其是在當下很多農村被開發得城不城、村不村的時候，農耕文化保留得比較完整的農村，更是能夠激起人們的滿心喜歡。中國幅員遼闊，一方水土一方人，不同地方的農村有不同的風貌，也帶來不同的體驗。除了展現四川綿陽農村風貌的李子柒，陜西安康的鄉村胡子哥、廣西靈山的巧婦9妹，也各自展現了當地獨特的農村風情。

　　李子柒等農村網紅走向國外，一定程度上，說明平凡的個體，完全可以有承擔傳播中國農耕文化的自信。中國色彩斑斕的農村也要有這種文化自信，將原生態變為高級，將本真變為財富。在這種“變”中，不得不說，李子柒呈現的內容雖然是“舊”傳統，用的卻是“新”方式——新媒體尤其是短視頻等社交媒體。新的傳播方式讓廣大有想法、有創意的農村草根們逆襲為網紅，從無聲的大眾變為被人矚目的明星，甚至在不自覺中代表中國文化走出國門。那些鄉村的李子柒們，只要夠“美”，總能讓人們看見。